時代破哏團

The Iceberg Lady 歷史留名「菜娘子」

• 《每日星報》的萵苣挑戰來自《經濟學人》？
• 《經濟學人》為何封英國首相是「Iceberg Lady」？
• 中華職棒的守備「煮粥」其實和英文的「mess」（混亂）異曲同工？

萵苣挑戰：Liz's latest challenge—the lettuce challenge

乘風破浪的英相莉茲·綽斯（Liz Truss，如果你不能忍受把「川普」譯成「特朗普」，就請忍受我們把「特拉斯」譯成「綽斯」）沒能通過所面臨的最新挑戰：萵苣挑戰——英國的小報（tabloid）《每日星報》（Daily Star）開直播，放了一顆萵苣和一張綽斯的照片，要看誰撐得久，最後綽斯在萵苣壞掉前辭職，萵苣挑戰由萵苣獲勝。

這位接手鮑里斯·強生（Boris Johnson）亂局的英國首相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畢生對市場經濟的信念押在到頭來不信任她的市場上，雖說京兆印璽在握不只五日，但唐寧街 10 號也只正式住了 44 日就黯然辭職，在英國保守黨管黨魁選舉不管防疫的 1922 委員會（1922 Committee）決定下，新黨魁 aka 內閣制首相將簡化流程儘速產生，綽斯的歷史偉業是木已成舟、綽已成絲：她將成為英國史上在任時間最短的首相，之前的紀錄保持人「失去的領袖」喬治·坎寧（George Canning，「the lost leader」，1770-1827），可是鞠躬盡瘁、在任病歿。

《每日星報》的直播，來自於 10 月 15 日期的《經濟學人》社論文章〈The Iceberg Lady〉，這篇酸文在說綽斯上台不滿一個月，就因為無財源減稅政策自毀江山，如果扣掉自爆前還有女王駕崩的默哀期，則綽斯真正的有效執政天數只有七天，差不多就是一顆萵苣的賞味期限：

Liz Truss has already secured her place in British political history. However long she now lasts in office, she is set to be remembered as the prime minister whose grip on power was the shortest. Ms Truss entered Downing Street on September 6th. She blew up her own government with a package of unfunded tax cuts and energy-price guarantees on September 23rd. Take away the ten days of mourning after the death of Queen Elizabeth II, and she had seven days in control. That is roughly the shelf-life of a lettuce.

莉茲·綽斯已經確保了她在英國政治史上的地位：不管她在任上還能撐幾天，眾人對她的記憶將是實質掌權時間最短的首相。綽斯在 9 月 6 日搬進唐寧街，在 9 月 23 日用無財源減稅和能源價格凍漲讓自己的政府自爆，扣掉女王伊莉莎白二世駕崩後的 10 日默哀期，她實質掌權的時間只有七天，大概就是一顆萵苣的賞味期限。

昔有鐵娘子，今有菜娘子

所以《星報》的萵苣哏來自《經濟學人》，但是《經濟學人》這篇標題〈The Iceberg Lady〉又怎麼解呢？雖然看到「Iceberg Lady」會有翻成「冰山美人」的衝動，但那是「ice maiden」；「冰雪女王」就更遠了，因為是「snow queen」。好吧，放飛想翻的執著 let it go，這個標題應該拆成兩邊來看：The ______ Lady 和 The Iceberg ______。

前者要知道綽斯競選英相一路以來的主張和宣傳，信仰市場自由主義的她，自比將再現英國史上第一位女性首相：柴契爾夫人的榮光。柴契爾夫人人稱「The Iron Lady」──鐵娘子，所以這個標題若要呼應這個哏，就很適合翻成「？」娘子。

後面 The Iceberg ______ 的哏乍看之下沒頭緒，但是看完《星報》的萵苣挑戰與上面《經濟學人》PH 值極低的段落後，讀者應該就會想到，這是「iceberg lettuce」──結球萵苣／美生菜。所以我們就把這個標題翻成〈菜娘子〉。

亂成一鍋粥

同篇《經濟學人》的文章小標是「Britain’s prime minister wilts in a mess of her own making」，解過大標後，讀者應該就能立刻理解這裡動詞為什麼要下「wilt」（枯黃）。因為就是「萵苣」枯黃了。

比較需要討論的是要怎麼翻「mess」，因為這個字是「混亂」之意，也可以解成「粥」等黏狀食物，通常是難吃的食物。

mess 這個詞最初約在西元 1300 年進入中古英文時，指的就是「一份食物」的意思；這個詞彙來自古法語的 mes（現代法語的 mets），而古法語又是從晚期拉丁文的 missus（一道菜）轉來，missus 是拉丁文 mittere 的過去分詞，後者是「派」、「送」、「放」的意思（to put，to send），所以 missus 是「被放在桌上的食物」，就是「一道菜」。另外英文中的「mass」（彌撒）、「mission」（傳教à任務）也是系出同源。（註：雖然 mass 的語源途徑說法不只一種，但都可以上溯至 mittere。）

進入中古英語後，mess 一開始沒有負面涵義，就是份吃的；可是到了 1400 年代，mess多用來指像粥那樣的黏稠食物；到了 1700 年代，這種感覺就讓 mess 變成了給動物吃的餿水菜湯 aka 廚餘的涵義，語源網站 Mashed Radish 說得好，「隨時間經過，mess 失去了它的米其林星星」。也從這種讓人不悅的食物作衍生，mess 在 1810 年代後的文本記錄中，就出現了「讓人不悅的狀態」、「混亂」等現在最常用的意思。

在這裡要怎麼翻，其實可以不用那麼計較，因為上下文合起來，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一定要翻成食物不可；而且這個從以前發展過來的原義，已經不是每本字典都查得到了，所以翻譯下成「混亂」也沒什麼不可，就說「英國首相在自己創造的混亂中枯黃了」。

不過既然都把人譬喻成萵苣了，是會想要讓譬喻連貫、全面一點。正好在中文，其實也有「亂成一鍋粥」的講法。這點中華職棒的球迷應該最清楚，因為這是讓錢公 unbelievable～unbelievable～的「亂成一鍋粥」守備失誤連發。

所以後來各隊發生失誤，鄉民就會說「守備又煮粥了」，所以就讓我們吃個全餐吧，這也可以跟《經濟學人》整篇文章的最後一句話呼應：

That is why Ms Truss’s premiership is already fatally spoiled.

這就是為什麼綽斯身為總理的威信，已經遭到致命的破壞。

社論在這裡安了另一個雙關，事物「be spoiled」被動是遭到破壞，但食物「be spoiled」就是餿了。

所以，我們最後的翻譯如下：

* 本篇貼文出自 2022 年 10 月 19 日的「WORLD 國際現場」單元，改編自「時代破哏團」專欄章節〈The Iceberg Lady 菜娘子〉（WorldNotes 編號 2022-57）